常州名医唐玉虬。
《玉虬医话》原件。
唐鼎元(1894—1988),字玉虬,号髯公,以字行,工医善文,是闻名全国的文学家、军事家、抗倭英雄唐顺之(号荆川)(1507—1560)的第十四世嫡孙。
唐顺之是一位入世务实的儒学大家,文武双全,一生的著述达50多种480多卷,堪为奇才。他与王慎中、归有光并称“嘉靖三大家”,又是“嘉靖八才子”之一。他首提“唐宋八大家”这一概念,并成为明代中叶“唐宋派”这一文学流派的创始人和杰出代表。
唐玉虬生于清贫的耕读之家,早年生活在常州唐家村。在浓厚的家族文化氛围熏陶下,他焚膏继晷,手不释卷,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传统文化知识,幼时废寝忘食的学习生涯,为他的国文功底打下了坚实基础。17岁起,他开始跟从父亲学习中医。20岁始,他师从江南大儒钱名山先生,进入常州寄园,开始了漫漫求学生涯。
唐玉虬一生艰辛曲折,先后从事过家庭教师、公务员、中医等多种职业,1933年应浙江省卫生厅中医检定考试,以内科第一名通过,抗战时期以行医维持生计。
1946年,唐玉虬携家眷离开四川返回常州,住进常州青果巷206号唐氏祠堂,在此行医、著书,家有小园,遍植金银花、紫苏等中药。1953年4月,遵照卫生部关于组织中医学会的指示,经常州市政府同意,常州市中医学会成立,陈士青任主任委员,徐迪华、唐玉虬任副主任委员。1957年3月,唐玉虬应聘赶赴南京,在江苏省中医进修学校任内经医史教研组组长,1958年后任南京中医学院(后更名为南京中医药大学)医古文教授、文史教研组负责人、图书馆馆长等职,主要从事中医古文献及古典文学教学研究。1988年岁末,唐玉虬以94岁高龄驾鹤西去。
唐玉虬是济民于水火的医者,始终信奉范文正公“不为良相,则为良医”的人生信条,即便在再艰难的条件下,也从未停止过济世救人的脚步。面对积贫积弱的旧社会,面对患者的苦难与痛苦,他总是能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,无论男女老幼都一视同仁,竭尽全力解除患者的痛苦。
1948年仲冬,唐玉虬在常州青果巷寓所,将原来在成都写的医话整理成册付印。《玉虬医话》竖排印刷,共6页,计4000余字,记载了崩漏、干血痨、喘证、咳嗽、黄疸、霍乱6例医话。
在中医学这座伟大丰富的宝库中,医话是颗璀璨的明珠,它蕴藏着作者的聪明与才智、心血与汗水,它和医论、医案一样,是前人在不间断的、广泛的临床实践基础上,日积月累提炼升华的智慧结晶。医话中既有成熟的理论知识,又有丰富的临床经验。几千年来,中医与疾病作斗争,为人民谋健康,多借鉴这丰厚的医学遗产。医话形式活泼,写法不拘一格,义畅辞达,寓理于情,亦庄亦谐,是临床医师总结经验、交流学术观点的好形式,深受同道欢迎和读者青睐,可以从中品味文学美与中医美的高度统一。
《玉虬医话》的原件由钱氏儿科第十二代传人钱大宇收藏,首页有唐玉虬亲笔题写的“玉虬医话 同高先生教政”。钱同高(1888—1967)是钱大宇的祖父,钱同高长唐玉虬六岁,二人是至交。
《玉虬医话》是一册不可多得的珍贵中医文献和地方史料,金句名言比比皆是。如在诊断上提出了“良医诊疾犹之老吏审狱,必反复推寻,得其真凭实据而后定狱,乃能情罪俱当,无失出失入之弊;若不潜心细察,孟浪从事,中医西医其杀人一也”。在用药施治上概括了“药贵对病,治尚巧思”八个字。
《玉虬医话》的第四例记录是霍乱案,唐玉虬以渊博的学识和丰富的经验,诊断细致,辨证清楚,用药准确,仅三四服药后,患者即“苔垢化,能食饭三碗,步跃入城”,可谓药到病除,妙手回春。其中提到的“夫学术何有中外之分?药材亦何有中外之判?但求其实效耳”,与新中国成立后倡导的中西医相结合,同出一辙;与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显露的中西医结合优势,亦完全吻合。唐玉虬有此远见卓识,可谓高瞻远瞩。
一位名医就是一面旗帜,一位名医就能铸起一座丰碑。防疫与治疫,防病与治病,都离不开医生。中国古代与近现代,有一批批的大医,在大疫中挺身而出,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应对经验与精神财富,唐玉虬就是其中一位。
唐玉虬之子、江苏省中医院原院长、江苏省国医名师唐蜀华有自题联语曰:“衷中参西,求是在于临证;取长补短,造福关乎苍生。”借用此语作为对《玉虬医话》的追忆,以及对杏林前辈唐玉虬先生的怀念!(单德成 江苏省常州市第三人民医院)